好景

时间：2021-12-11 09:16:12 admin

　　她去过的地方并不多，但也有那么几处了。

　　她曾被人海托举起来飞跃在天安门广场上，被飞扬的黄沙裹挟到敦煌那婀娜的飞天舞女面前，被缭绕的云雾笼进张家界的奇林秀水中。这些闻名遐迩的美景，浮过她的瞳孔，在记忆里留下去过的篇章，可也仅仅只是记忆里灰暗过去的篇章，毋庸置疑，是美景，却不是她心中的好景。

　　好景是怎样的呢？她追问自己。道是她自己也说不出个答案，只将心中的好景过了个影。

　　那是夜里的九点半，九岁的她本该入睡，却不知何因起身，踏过夜色浸染的地板，趴在正招揽蝉声的窗户上，歪着头望对面的山头。小山离她很近很近，黑黢黢地似乎模糊了边际，和空色融为一体。她安安静静瞧着这一切。忽地，在静谧的黑幕下，划过一道下斜的亮光。像是一尾发光的鱼儿，倏忽游走，顷刻就离开这狭小的墨色池塘。她探头，试图追随鱼儿的光，却也只是徒劳。可她心里还是欣喜。那是流星呀，只在歌词里听到过的流星呢。流星远去，她仍旧趴在窗户上，看着那山头。山也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她，于蝉鸣的夏夜，对她发出静谧的微笑。

　　画面一换，她回到外婆家。十三岁的她在屋里无趣，便去外面坝里坐着。夜风衔着清凉拂过，叫她宁静下来。无意抬头，她的那双微浅的瞳孔便被漫天繁星留住了。黑漆漆的夜空不知深几许，她觉得自己要是落进去，便会被染上一身墨色。可是一粒粒星星却不惧黑幕遮挡，肆意地发散着光芒。星星无规则地分布在无限深渊般的夜空，像是谁的画笔不经意甩落，“颜料”便纷纷扬扬缀在深渊里，旋转、跳舞，欢乐地闪烁着。那是一副令她惊艳的画，是乡下夜晚所独有的静谧，是让人心湖宁静的安曲。

　　星夜渐淡，画面明朗。十五岁的她坐在草坡顶上，面前有灰茸茸的野兔窜进洞里，身后有挂着小羊的草坡。绿草的气息、野花的气息、小羊小兔的气息涌入心扉，一时间让她充盈又宁静下来。远看，可以看见连绵的草坡，如同她身下这一座，缓缓凸起，在天色下绘出际线。仰头，天空被哪个恶作剧的小朋友涂成两半。左边是蓝天白云，晴空万里，这抹淡蓝一直延展出去，看不到尽头；右面却是乌云笼罩，灰涔涔的厚实的云支不住自己的重量往下压，压在那美丽的青海公路上、压在那泛灰的青海湖上。她觉得自己伸手就能触到那乌云，便真的伸手想抹去那“涂鸦”。熏风缓过，她撑着下巴，望着好景，绽开笑颜。

　　好景、好景才回忆到这儿就结束了吗？她从记忆里翻看，看到人声鼎沸的南锣鼓巷在向她招手，波光粼粼的洱海发出邀请的聆音，吞云吐雾的天子山递来一杯茶请她共品。可是，都不是她心中的好景。夜色入枕，又凉又静，她也不急着寻求答案了，只将思绪弥漫，与月光共舞。

　　困意渐渐袭来，在她快要闭上眼皮那一刻，她找到了答案。是一个字，静。静静地看着流星划过、繁星漫天、晴空乌云，整个身子和心都静下来，去观赏美景，便能产生一种微妙而愉悦的感受。不欲多说，她想趁着现在全身心的静，去品味夜与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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